你能否想像,一位曾遭受性侵的受害者,該如何走過傷痛、重新展開他的人生?而這段漫長歷程中,他又得突破多少內心與外在的種種障礙?
創辦拯救性奴隸組織Prajwala的印度學者Sunitha Krishnan便認為,所謂最大的障礙,是來自整個社會不願接納這些受害者。「我有一位好朋友,一路上她始終支持著我。某次,她的母親生病,她問我:『Sunitha,你認識這麼多人,可不可以找個人來和我工作,並且幫忙照顧我母親?』然後,她停頓了許久,接著說:『不要找曾遭受性侵的這些女孩』。」
社會對受害者的偏見是如此深根柢固。儘管當今許多人都關注著性奴隸的問題並深入進行探究,但社會大眾仍不願給他們身而為人的平等機會。Krishnan希望能喚起人民與國際間的重視,改變印度長期以來的人權侵犯問題。
印度女性的悲哀命運
根據外媒調查顯示,女性在印度的危險程度排名全球第四。根據印度「國家犯罪統計局」的數據,印度平均每三分鐘就發生一起針對女性的暴力犯罪,每二十二分鐘就發生一起強姦案。然而,就算強暴案早已引發國際公憤,印度侵犯人權的新聞仍是層出不窮。
在歷史與文化的影響下,印度女性被塑造成地位低下的人種。身屬賤民階級的女人處境更糟,她們不被當成人看、遭人們歧視,在男尊女卑體制下,甚至被同為賤民階級的男性迫害。長期下來,此社會問題也導致種種惡性循環,另一個令印度女性擺脫不了的夢靨就是被家人親手交給人口販子,從此落入只能靠賣淫、或成為他人性奴隸的命運中,難以翻身。
Krishnan於1997年所成立的Prajwala組織,為的就是杜絕這種違反人權的現象再度發生,希望能拯救印度女人及下一代,改變她們的困境。
重建性奴受害者尊嚴
根據Prajwala組織統計,每四個拯救出來的性奴受害者就有一名是孩子。其中年紀最小的,是僅為三歲的幼童。Krishnan表示,性奴受害女性多已感染HIV,在無計可施的狀況下,她們只能將孩子賣給寺廟或人口販子,進而導致下一代再度承襲了上一代淪為性奴的悲慘命運。
印度男人對這些性奴隸的態度極為輕蔑,只當他們是買來的工具,濫用完畢即隨意丟棄。「這些男人就在我們當中:有些是我們的兄弟,父親 舅舅,親戚們,就在我們的身邊,但我們卻保持緘默……」Krishnan說。
然而,外界往對這些女孩存有極深的誤解,認為她們賣淫賺錢既快樂又容易。但事實上,她們不僅不是出於自願,身體與心理數不清的創傷更超越了外界的想像,罹患HIV、愛滋病、梅毒、性病等感染性疾病或有毒品濫用及藥物問題的病人早已不計其數。這也使得她們從此對世界不再懷抱任何希望,以為生來被剝削就是正常的,甚至因而放棄繼續留在庇護所,等待康復的可能。
Prajwala組織能做的,便是重新發掘她們的潛力,給她們教育的機會,安排木工、焊接、印刷、家具製造、保全、家管等培訓,並與聯合國代理人(UN agent)和非政府組織合作,設立印刷廠和家具店,希望她們在有了一技之長,能返回社會,重新找回自信與尊嚴。
火窟重生,需要你我同理
曾有印度律師表示,在他所參與辯護的強暴案中,找不到任何一位受害女性是值得尊敬的。言下之意,更是顯示出社會對受害女性極深的成見,這也是Krishnan所面臨最深層的困境。「我最大的挑戰,是整個社會,是你和我。最大的挑戰是你阻擋了接納這些受害者的管道,甚至不承認她們是我們的一份子。」
從火窟重生是項漫長且艱難的挑戰,受害者得不斷面對外界的漠視與質疑。這也提醒了我們,像這種對性暴力冷漠事件不只會發生在印度,只要人們不正視性暴力還能透過更多諸如極權、父權、戰爭、媒體、網民等暴力形式散播,那麼每個人都可能成為助紂為虐的加害群體。
冷漠助長了社會中的隱性暴力。德國詩人Martin Niemöller曾說:「最初,他們來抓共產黨員,我不說話,因為我不是共產黨員;接著,他們來抓社會主義者,我不說話,因為我不是社會主義者;再來,他們來抓工會會員,我不說話,因為我不是工會會員;後來,他們來抓猶太人,我不說話,因為我不是猶太人;最後,他們來抓我,已經沒有人能為我說話了。」或許,在聽完Krishnan的演說之後,我們相信自己能做的,不只如此。
撰稿:Bir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