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讓MIT專家們佩服的五體投地?科技界的革命烈士和鬼才 Tim O’Reilly!橫跨科技、出版、網路多重領域的 Tim O’Reilly 於 1978 年創立 O’Reilly Media 、1993 年成立第一個入口網站 Global Network Navigator,而他對新興科技領域的敏銳觀察和前瞻性思考都使他成為 Web2.0、原始碼、Wi-Fi、Big Data、Maker Movement 等領域的要角。在以下訪談中,Tim O’Reilly 將暢談他對企業回饋、出版業、網路改變政府等議題的看法,更對微軟、蘋果、Amazon等大型企業提出獨到的批判見解!
原文:Tim O’Reilly’s Key to Creating the Next Big Thing
作者:Steven Levy |
在踏進 MIT Media Lab 的大門後,你一定會為映入眼簾新奇古怪的玩意感到驚嘆不已,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裝置之一便屬這台高科技相機了,它搭載了捕捉鏡頭範圍外畫面的強大功能,這台精密的儀器無疑是人類在科學成就上的偉大結晶,但若是 MIT 的專家們能早一步把眼光放在 Tim O’Reilly 身上的話,或許他們在研究上就不必那麼辛苦了,因為 Tim O’Reilly 對科技獨到敏銳的見解早已超越了常人的角度,和這台超強相機的鏡頭相比,這位科技鬼才長年在科技界跋涉的實戰經驗就足已壓倒性地蓋過這個高科技產品的魅力。
O’Reilly 是 O’Reilly Media 的創辦人,這家公司創立於 1978 年,以出版內容平易近人的電腦和科技類書籍聞名(順道一提,他們也再版了拙作《Hackers》一書,而之後 O’Reilly 更將觸角伸入會議及電子出版,甚至還設立一家分拆創投子公司,投資對象包括了一些新興軟體公司如 Foursquare、Bitly 和 Chumby,然而,與其說 58 歲的 O’Reilly 是個成功的 CEO,更多人會將他視為一位志在推動科技革命的烈士,他對新興科技極其敏銳的嗅覺是我們無法匹敵的,他曾在 1993 年就率先一步預知了網路瀏覽器的潛力,成立了頗受爭論的第一個入口網站 “Global Network Navigator”,他也查覺到開放原始碼將是孕育創新的溫床,便針對這個主題出版了不少書籍,也辦過不少場相關座談會,他利用網路崛起的契機作為媒介,全力推動 Web2.0 的概念,他將駭客視如珍寶,網羅他們在公司內大展長才使他在 Wi-Fi , Big Data(巨量資料)和 Maker Movement(自造運動)…等競爭上早一步贏在起跑點上。
Wired 雜誌團隊這次終於逮到機會,有幸透過 Skype 和這位長期周遊列國的 CEO 進行訪談,他目前正為一場主題為「解放社會經濟」的演說遠赴倫敦。
Wired雜誌:你近來的新格言是「回饋社會更多附加價值」,這句話有什麼含意嗎?
Tim O’Reilly:沒有人不想讓公司茁壯,但前提是,我們應先想想身為企業的本質,社會提供了我們相當豐富的資源,我們也因此獲利,這些資源理應是大家共享的,但一些企業卻不顧吃相,大口吞噬、壟斷這些資源,創造出專利權、著作權這些壁壘防止資產外流,除非哪天他們大發慈悲,否則大眾簡直和這些資源完全絕緣,這對孕育創新來說並不是件好事。許多科技公司的出發點都是「擁抱理想」、「實踐大眾化」和「緊握機會」,但如今科技卻和企業、創新理念…等漸行漸遠,勢力龐大的企業消耗資源和回饋的比例嚴重失衡,微軟就是印證這情形的例子之一,當初微軟創始時的企業理念是:「如何讓個人電腦成為家家戶戶的必備產品?」這個讓產品大眾化的概念在當時是相當有遠見的,但當微軟一登上了龍頭寶座後,卻開始閉門造車,不再汲汲營營於創造附加價值上了。
Wired雜誌:那麼,你要如何改變這個現象呢?
Tim O’Reilly:在我們公司,我們推銷的並非產品,而是夢想和理念,我們希望創新改變的種子能在各地萌芽,我藉由演講展開我的計畫,我曾和 Google 執行長 Eric Schmidt 談論「回饋更多價值」的概念,我告訴他這句話比起他們原本「絕不與惡為伍」“Don’t be Evil” 的座右銘更適合 Google,因為原本的口號僅是一個主觀意識,但「回饋」是可以被感受到的,而 Google 似乎也時常把這新教條掛念在心上,但放眼望去,這個理念的根紮得還不夠深,利益至上的想法是阻礙進步的藩籬,若企業對營運的想法不夠縝密,只把視線聚焦在眼前的獲利上,可是會和創新擦肩而過的。
Wired雜誌:就你所提出的概念,若能對一家公司發表建言,你會挑哪間公司呢?
O’Reilly:蘋果公司,他們顯然完全搞錯方向了,他們提出一堆專利訴訟,宣示自己對「多點觸控」技術的主權,但「多點觸控」根本不是蘋果研發出來的,他們只不過算是推廣並將這項技術應用在手機上的功臣罷了,而現在他們卻表現出「我們從別人那有所收穫,但現在誰也別想從我們這得到什麼」的態度,我認為蘋果將會為此付出代價,漸漸喪失它獨特的魅力,因為它太盲目堅持於捍衛「所有權」了。
Wired雜誌:談談 Amazon 公司吧,它的角色在「回饋概念」下是「助力」還是「阻礙」呢?
O’Reilly:兩者皆是,Amazon 在拓展事業多角化上的企圖心是眾所皆知的,它吞噬了零售業大部分的疆域,現在它又想進軍出版業,但同時,Amazon 也回饋了不少,它的雲端計畫為業界投下了一顆震撼彈,我對創辦人 Jeff Bezos 在推廣電子出版不遺餘力的努力也深感認同,這家公司亮眼的表現令我刮目相看,我只希望他們在實踐理念的過程中能再「溫柔」些。
Wired雜誌:在前陣子歐巴馬任職總統之際,你曾預言網路將成為改變政府的力量,但許多科技人對此心灰意冷,認為這個想法太過不切實際,你對此的看法是?
O’Reilly:我不會形容他們心灰意冷,我會認為他們早已喪失了熱誠,任何人在受雇於政府的官僚體系下多少都會被僵化,身為一位資深雇員和一位新手菜鳥簡直沒什麼兩樣,再者,這些人常常須要和以壟斷市場、企業理念為「付出愈少便可從政府手上挖到愈多」的承包商打交道,在 O’Reilly 公司時,打從我們發現網際網路無窮潛力的那刻起,我們便試著說服各家電信公司提供搭載 “Global Network Navigator” 瀏覽器作為前端介面的網路服務,但大家都把我們的話當作耳邊風,而當我們和出版商提出線上電子書的概念時,沒有一家公司有興趣想嘗試,同理可證,要把新觀念引進政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人們通常都習慣墨守成規的生活模式,忘了要把視野放眼未來,在「耶利米書」中,先知耶利米苦口婆心、四處傳道卻無人理會,我認為自己的遭遇就有如主角耶利米般。
Wired雜誌:這聽起來有點像你先前提倡的 “Code for America” 計畫,將程式設計師納入市政府團隊,打造嶄新的應用程式和軟體的概念 ?
O’Reilly:沒錯,“Code for America” 組織的創辦人 Jen Pahlka 領悟到一點:與其期望政府有所改變,大眾必須先起身行動,“Code for America” 計畫的重點並非為政府打造專屬APP,而是在改變社會及文化上有所作為,他們的團隊在一項計畫上高效率的執行力令公務員們看得目瞪口呆,團隊在處理這項官方宣稱需耗時多年、耗資數百萬美元的計畫時,僅僅花了 6 個禮拜就達成目標,讓政府官員們無不捫心自問「自己究竟是怎麼搞得?」,這就是大眾付諸行動、推動革新的力量。
(註:“Code for America” 創辦人 Jen Pahlka 曾於TED發表演說,TEDxTaipei 也曾介紹過她「運用程式改變政府」的概念,你可以至網站了解更多相關資訊。)
Wired雜誌:你扮演著出版商、讀者和科技人的多重角色,你對「書」的未來有什麼特別的看法呢?
O’Reilly:那得要看你說的是「哪種一種書」了,書分為很多類,其中也有非常多「書」的內容是沒有必要寫成書的,例如紙本的地圖和地圖集在現在幾乎已經消聲匿跡了,線上字典和百科全書的普及也大大降低了出版字典和百科的必要性,我會購買各類參考書籍是因為我想要獲得其中的知識,況且若是哪天發生了什麼大災難,書絕對會是不可或缺的必需品,但我對文學小說未來的存亡沒什麼感覺,它們對我來說只不過是一些達官貴人的消遣罷了,文學小說的歷史距今並不久遠,美國在 1850 年代期間最有名的小說家並非是創作出經典文學「白鯨記」 “Moby-Dick” 的梅爾維爾(Herman Melville),或寫出「七角樓」 “The House of the Seven Gables” 的霍桑(Nathaniel Hawthorne),而是擅寫適合大聲朗誦的長篇幅敘事詩作家亨利‧朗費羅(Henry Wadsworth Longfellow),所以就我們的認知而言,文學小說的歷史不超過200年,而如今娛樂和流行文化的型式也早已不同於以往了。
Wired雜誌:有些人認為網路是弱化專注力以及迫使長篇書籍絕種的元凶,談談你對此的看法吧。
O’Reilly:關於書的部分,我的確認為有些地方值得討論,但有許多書其實根本沒有討論的必要,市面上充斥著許多內容乏善可陳的書,所以我想世上就算少了幾本這類書籍也無關痛癢,順道一提,我目前正沉溺在一本我愛不釋手的「有聲書」“The Swerve”世界裡,這是一本重新探討羅馬哲學家盧克萊修(Lucretius)的書,這本書相當有內涵且文筆流暢,一字一句都令我目不轉睛,所以我想我對長篇書籍未來的見解是,出版商得多花點工夫,想辦法充實書的內容來吸引讀者。
Wired雜誌:即使你比多數人都早一步了解到網路的力量,你在當時就已經完全預見它在未來無窮的潛力?
O’Reilly:我當時完全無法想像網路會發展成今天這個規模,我對發生在 1993 年時的一個小插曲仍記憶猶新,當時我的夥伴 Dale Dougherty 曾異想天開地說要把 Global Network Navigator 其中的一小部分拿來作線上雜誌,我記得我還對他說:「別鬧了 Dale,大家得用桌上電腦才能開瀏覽器,我們可沒時間解決他們每天背著電腦到處跑的問題…」,當時我沒料到的是,大家每分每秒都離不開網路。
Wired雜誌:所以你就憑著自己對網路潛能的直覺,在 2005 年 DIY 運動風行之際決定幫夥伴 Dougherty 開辦 Make 雜誌?
O’Reilly:沒錯,但「自造運動」絕對是 DIY 運動無法相比的,很多人都被早期的觀念給蒙蔽了,DIY 風潮是很棒,它讓我們親手打造自己專屬的東西,並對其中的過程有所了解,但「自造運動」更涉及了硬體在未來的發展性,就像嘗試把多點觸控技術運用在手機上一樣,來自紐約大學的「自造者」Jeff Han早就這麼做過了,因此你也可以將蘋果的iPhone視為「自造運動」中的第一個成功案例。
Wired雜誌:你也是提倡無線網路(ad hoc)「非會議」上的先驅,你舉辦了 “Foo Camp” 活動,邀請 200 位好友一同共襄盛舉,你之所以進行這項計畫的源由是?你又從中學到了什麼呢?
O’Reilly:我們第一場 Foo Camp 活動起於 2003 年,那是個正處於網路泡沫化的時代,所以公司有很多空間被閒置,活動當初的目的純粹只是為了好玩,並對那些長期付出寶貴時間、精力和想法的朋友表達感謝之情,而我想最後的結論不是「我們」學到了什麼,而是「他們」獲得了什麼,這也呼應了我「回饋更多價值」的核心理念,我樂於提供一個讓大家彼此交流的場地,我的女婿便是參加了活動才和我女兒結緣的!
Wired雜誌:你公司的表現向來都很出色,但卻從未像其他科技公司那般大放異彩,你曾有過「我才是第一個發現新大陸的人,為什麼億萬富翁的頭銜卻獎落他人!」的想法嗎?
O’Reilly:完全不會,首先,我很清楚運氣在我們生命中扮演的角色,要是我們不屬現在這個身分,我們每個人的成就也會有所不同,我曾多次讓機會從手中流逝,因為我一心只想創造出某種能夠長存下去的價值,當然我也會因此對公司的同事們感到不好意思,他們眼睜睜得看著其他趁勢而起的企業生意蒸蒸日上,和那些科技公司累積的財富相比,我們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不過我非常滿意自己所擁有的成就和決定,我目睹過太多公司同事抱著出走、到外頭礦山裡大撈一筆的美夢,卻在進入兩、三間新興公司後無功而返的案例,我對一位同事的情況映像尤其深刻,他當時忿忿不平地認為我是位血汗老闆、對員工的未來根本不屑一顧,現在的他則在某個地方擔任侍酒師,矽谷裡有太多人對投機財富殺紅了眼,也有很多人單純靠運氣而大賺了一筆,我只希望那些幸運兒能把財富用在對的地方。
Wired雜誌:就你看來,你認為科技業所處的世界和真實世界是有所脫節的嗎?
O’Reilly:當然,我想矽谷的工程師們還未察覺到科技界背後正在醞釀的另一顆泡泡,泡沫化的危機曾在 2001 年爆發過,那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不過好消息是,這個災難也不是都只帶來負面效果的,因為在狂風暴雨下,那些努力不懈且相信自己方向的人將會堅持下去、繼續做自己,而只為淘金的投機者則會毫不猶豫得拍屁股走人。
來源 > 翻譯自文章:Tim O’Reilly’s Key to Creating the Next Big Thing | 翻譯:Paul